蔑视她,却又违背了理智在爱她嘴毒的高冷霸
2023/5/2 来源:不详第一章
诗人里昂·瓦格纳新出版的中译诗集《钻与石》作为出版社明年的重点书籍,其中扉页译者第一顺位的署名并不是盛柠,而是导师戴春明的侄女。 提前拿到的样书上,译者栏上只有侄女戴盈盈的名字。 翻译是桩累人的活,既要还原原文中的意境,又要利用汉字的博大精深使其内涵更上一层楼。为了翻译这本诗集,盛柠整整熬了几个月,不断地查阅修改,就为了能交出最完美的中译稿。 图书网站上的读者都在夸“神仙翻译”、“中文把原文的意境给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尤其是在知道译者身份后。 「听说译者才大四在读,这么一整本独自完成翻译,属实牛逼」 盛柠直接去找戴春明要说法。 “这事儿啊,是老师没跟出版社那边谈拢,对不住你,稿费的话盈盈这份都补偿给你,你看怎么样?”戴春明先是安慰她,再又转了话题,关心道,“不过你最近不是要忙着考口译证吗?老师建议你还是把注意力先放在大事儿上,别拘泥这么个小小的署名。” 盛柠觉得她导师这话术,只干翻译着实屈才。 成果被拿来给一些“皇亲国戚”脸上贴金这种事情也并不只有盛柠遇到过,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忍气吞声。 她很想做那个不畏强权抗争到底的小部分,但可惜,她没那本事。 从教导楼出来,高翻学院整个沉浸在深秋的凉意中,冷风呼啸而过,像活生生的现实,又像是几个响亮的巴掌,牢牢扇在盛柠脸上。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裹紧外套,包里的手机不断震动,拿出来一看,是师兄师姐发过来的消息。 几个师兄师姐都劝她忍耐,千万别跟戴春明闹翻脸,他上面有人。 心情郁闷之极,时间接近中午,盛柠却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思。 但和她约好吃饭的人来了。 “姐。” 一辆白色MINI朝这个方向开过来,停在她面前,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 盛柠只好把爽约的念头摁进肚子里:“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你上午没课?” “有啊,选修课,我怕下课赶不过来,叫别人替我去答到了。”盛诗檬拍了拍副驾驶的软垫,“上车,我已经选好地方了,说好给你庆祝。” 盛柠直接上了车。 车子开出高翻学院,远离了校园窸窣,周围都是车流声,她气沉丹田,终于大声骂了出来:“¥
¥#¥戴春明!等着!等我出人头地衣锦还校我他妈#¥#¥!!” 盛诗檬紧抿唇,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她等盛柠骂完后才问:“那稿费呢?” 盛柠冷静下来:“给了。” “那还好……有多少啊?” “没多少,要真有那么多他肯把他侄女那份也补偿给我?”盛柠忍不住失落的口气,“如果要买博臣花园的房子,连首付的零头都不到。” 念书这几年各种兼职接活儿,再加上她亲妈施舍的巨额生活费,盛柠攒了个小金库,打算等工作几年在这里落户,有了购房资格,己买套小产权房,也算是在这个城市有了个自己的小家。 有时候兼职干累了,就会抱着做梦的心态,在购房网上看房子。 反正也不指望这么快就能买得上,当然专挑豪华的地段看。 其中博臣花园就是她看的所有房源中的极品,无论是地段、交通、精装修标准、绿化率、只要是买房的人会考虑到的条件,它都是满分。 当然,价格也是满分。 盛柠对它念念不忘,总爱用博臣花园的价格做金钱计量单位。 毕业生嘛,走上社会前谁还没点不切实际的梦想,譬如在天子脚下买套房。 盛柠突然问:“有没有什么能够迅速搞到钱的方法?” 顿了顿,她又立刻补充:“钓凯子除外。” 盛诗檬弱声说:“……那没了,只会这招。” 盛柠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侧头看向盛诗檬。 盛诗檬长得特像她亲妈,她亲妈以前是当小学老师的,年轻时身上书卷气很浓,小白兔似的长相,白白净净的,像戴望舒的诗里撑油纸伞的姑娘。 一般男人很难拒绝这样长相气质的女人,所以盛诗檬的亲妈成功上位当上了盛柠的后妈,而长大后的盛诗檬继承了她妈的优点,也很成功地在异性中来去自如。 她看盛诗檬的同时,盛诗檬也睨了眼她。 盛柠不一样,她长得像她爸,五官标致柔和,清清冷冷的,尤其是刚刚开车在路上看见她,整个人站在这阴凉的天气里,身形清瘦纤细,越发像路边落着雾凇的梧桐树。 从同性的角度看待,盛柠看上去冷冰冰的,对谁都不太热络,包括家人,因此身边没什么特别亲近的同性朋友,但是脸够漂亮,所以很适合当欲擒故纵型的小狐狸精,对男人来说会有种反差的妩媚感。 不过她姐现在一心只想搞钱买房,没那个心思。 盛柠心情不好,盛诗檬赶紧转移话题。 “姐,你看我这辆车帅吗?” 盛柠问:“嗯。男朋友送的?” “Bingo。”盛诗檬强调,“跟我们学校那些富二代的大方程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吧?” 盛柠面无表情地调侃:“那你现在还觉得改钓上他亏大了吗?” “肯定亏大了啊,要是钓的是温征他哥,别说这区区一辆MINI,就是你想要的博臣花园的一套房,我撒个娇就能帮你弄来。” 说来盛诗檬和她现任男友的缘分,也是起源于盛柠想买的那套房子。 是盛诗檬看到她包里有张博臣花园的广告单,自己虽然还是学生,但在帝都名校混日子,因此周身不少富二代,对这个房产品牌也有所了解。 她当时就问盛柠,你得奋斗多少年才买得上啊? 盛柠说了个年数,盛诗檬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盛诗檬劝她,要真想买这套公寓,还是去问你妈要赞助吧,她那么有钱。 不要。 盛柠皱眉,直接拒绝。 盛诗檬转了转眼珠子,突然笑着问,要不我想办法弄一套送你吧? 盛柠也笑了,完全没当真。 你怎么弄?别跟我说为了送我套房,你还要去泡博臣花园的老总。 一语成谶,盛诗檬还真托室友搞到博臣花园的房产开发商兴逸集团的实习资格,而且还是总部的实习资格,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启了她的攻略之旅。 可是她在那足足打了两个月的工,连老总的裤脚边都没摸上。 这波还是盛诗檬天真了,现实生活中的大老板跟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一样,底层的实习员工除了正好撞上大老板来公司开会,坐电梯上下楼外,平常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到。 后来他们温总的弟弟来公司开股东大会,才有了现在的对话。 “我听温征说他爸身体不好,现在就是个挂名董事,唯一的亲外孙女吧跟他一样,志不在继承家业,所以他们家从里到外,全是他哥一个人做主。” 说完硬条件,盛诗檬话锋一转,小女生似的笑起来,语气开始变得有些飘忽:“再加上,他哥是真的长得好帅,不光是长相。温征说他哥在继承家业前,是从军校毕业的,他还给我看过他哥那时候的军装照,阅兵式姐你看过吧?” 盛柠语气恹恹:“嗯,看过。” “我这么跟你说你也想象不出来。”听出她态度的敷衍,盛诗檬摆手说,“哎呀反正等你哪天见到本人就知道我一点没夸张了。” 她对温征他哥到底有多帅没兴趣,反正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边,她只对他哥现在所掌管的兴逸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品牌,博臣花园的房子非常感兴趣,如果她肯努力奋斗,还是有希望买上的。 “行了。”盛柠提醒妹妹,“别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盛诗檬立马抗拒地摇头:“温总在公司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说到这儿,她半开玩笑道,“姐,要不你去钓我们温总吧?” 盛柠觉得荒唐,也非常抗拒:“别,没那亲上加亲的癖好。” 姐妹俩对男人的态度截然相反,倒是对温征他哥不约而同地唯恐避之不及。 到了吃饭的地方,盛诗檬熟练地叫了几道菜,边和盛柠聊天边等上菜。 直到戴春明的一通电话,再次把盛柠好不容易转晴的心情又给破坏殆尽。 戴春明的声音很急,问她在哪儿。 听到她在外面吃饭,又立刻下命令:“赶紧回趟高翻学院。” 心里把戴春明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却还是只能答应。 盛柠掐掉电话,手捏着拳,几乎是咬着牙说:“我先回高翻学院了,戴春明找我。” “搞什么啊。”盛诗檬有点懵,“菜还没上呢,吃完了再回去不行吗?” 盛柠摇头,表情烦躁:“抱歉,你叫个朋友来陪你吃吧,这顿我请客。” 看盛柠这一脸为生活不得不低头的样子,盛诗檬再次问道:“姐,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钓凯子这条捷径吧?” 盛柠敷衍道:“等我能摸到他的裤脚边再说吧。” - 火急火燎回到高翻学院,盛柠刚上到楼就被个同系师妹给围住了。 师妹一脸兴奋。 “师姐牛逼!大佬特意点名找!” “什么大佬?” 校长?院长?学院书记?还是系主任? “温衍啊!” 盛柠以为自己听错:“谁?” 难道是和博臣花园老总同名同姓的人? 师妹眼冒红心,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就是兴逸啊兴逸的老板,老师在课上给我们放过的!” 做翻译的,各种行业知识当然都要学个几分,像师妹这种还没来得及外出实习的学生,对温衍这个名字的认知主要来源于课上老师给他们发的一些集团公开的商务会议原件,并布置作业让他们翻译成外文。 盛柠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还真是盛诗檬现任男友温征的亲哥,钻石王老五中的战斗机,温衍。 他来高翻学院找她干什么? 盛柠觉得自己和温衍的交集仅限于她近十余年的终极梦想是买上一套博臣花园的公寓,而温衍恰好就是博臣花园的老板。 半信半疑走进办公室,除了她导师本人以外,还有个男人坐在会客椅上,手里端着戴春明的紫砂茶杯,喝着戴春明不知道从哪儿收来的极品六安瓜片。 果然是贵客。 戴春明开口:“盛柠啊,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温衍,你叫温先生。” 跟在戴春明屁股后面打了两年杂,盛柠很懂这其中人情世故,乖巧叫了声:“温先生好。” “你好。”男人开口,声线低沉。 相当年轻的声音啊。 在保证不唐突的注视下,盛柠抬眼,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短发干练的男人,脸长得十分英俊,眉眼轮廓分明,瞳仁色浓稠深邃,即使抛去英俊的外表,不看脸他也很帅。 靠着沙发,背直直挺起,坐着也显得高大,不是那种小男生的帅,而是那种有气质加成的,高傲的、成熟的、矜贵非凡的帅。 这样的男人平时在学校里根本见不着,就算是在职场上也属于稀世珍品。 盛诗檬真的没夸张。 盛柠短暂地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已将目光平静地从她身上挪开,三言两语要打发走戴春明。 “欸好的,那您和盛柠聊。”戴春明恭敬地笑,接着转身离开,在和盛柠擦肩而过时小声严肃说,“好好表现,别丢了我的脸。” 办公室瞬间就只剩下两个人。 戴春明一走,温衍淡淡垂眼,示意盛柠在他对面坐下。 这还是第一个来高翻学院找人,对戴春明的讨好视若无睹,而直接要和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单独谈话的权贵人物。 盛柠刚坐下,来人立马单刀直入。 “盛小姐。” “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令妹盛诗檬的事儿。” 男人一说长句就带些微京腔,不过分拽的程度,低沉的嗓音配着卷舌,听着接地气,但又很疏离。 盛柠不动声色,明知故问:“您怎么认识她?” 怎么的不是说连裤脚边都没摸到吗?怎么都直接找上她这个做姐姐的了? 好家伙真就俩兄弟一个都不放过,全都要是吧。 盛柠还在脑补一出三角恋大戏,结果下一秒,温衍出乎她意料地,扯着唇不咸不淡地说。 “一个小实习生,我能认识她也的确是很可笑。” 暗讽意味十足,这不是一个对盛诗檬动了心的男人该有的态度。 “令妹和我弟弟在三个月前认识,原本我以为他们年轻人,走得近玩玩儿而已。我弟弟不着调,身边的姑娘一直来来去去,所以没打算多管。” 温衍皱眉,声音不悦:“但他最近打算带令妹回家见我父亲。” 带女朋友见家长,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弟弟年纪轻不懂事儿,以为几个月就能决定一辈子的婚姻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只好来找盛小姐帮忙,希望盛小姐能理解我的苦心。” 盛柠懵了。 好、好家伙。 盛诗檬一个把谈恋爱当过家家玩的人,竟然让浪子回头了。 而眼前这个钻石王老五自诩他们温氏血统高贵,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看不上盛诗檬的平民身份,于是来找她棒打鸳鸯。 简直是豪门文学照进现实。 盛柠盯着眼前这个男人,透过他英俊的外表看到了他更吸引她的地方。 他腕上的表,可以抵博臣花园一套公寓的首付。 他身上的西装,可以承包她全屋的软装。 就连他领带上别着的那个银色领带夹,都可以换一台65英寸嵌壁无缝电视。 她在燕城待了六年,看着燕城这几年发展迅速,地皮越来越少,聪明的资本家们就把地往天上挪,高楼大厦一幢幢地盖,他们的钱兜子越来越鼓,而她却没资格拥有这一万六千平方公里其中的一平米。 对眼前这个男人除了“泡”的老套路,还有另一种。 ——卖妹求荣。 温衍垂下眼,低头抿茶,给足她时间琢磨出一套话术,请求他不要拆散这一对有情人。 清清冷冷的文静样子,这种姑娘通常表面上看着没脾气,实际上犟得很。 终于,姑娘说话了:“那我有什么好处吗?” “……” 神色淡漠的男人先是迷惑地蹙起眉心,在理解了她的话之后,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第二章
盛柠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做人要有起码的道德观,他人的感情别插手,管好自己就行。 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道德不能当饭吃。 她有点心虚,一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平时看电视剧,里面的反派威胁主角索要好处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而如今她有样学样,虽然面上淡定,心里却怕被看穿。 二是她不知道对方的反应会是什么。 毕竟有钱人好找,肯让她薅羊毛的冤大头难找。 都这么有钱了,人肯定不傻。 男人迟迟不给出明显反应,但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停留。 她被看得微微撇过了头,温衍这才开口。 他言简意赅:“说个数儿。” “!!!” 这么好薅?! 盛柠缓下心神,尽力保持着淡定的语气问:“无论我说多少您都给吗?” 温衍微挑眉:“你说呢?” 男人又把皮球踢了回来,盛柠也不是不懂,心里在盘算要多少。 她总不能说要一套三环内的四合院吧,估计他会直接报警。 以博臣花园的一套公寓的百分之三十首付计算,折合成现金,就是盛柠心中的最佳数目。 一整栋楼都是这位温先生的,他应该不会在乎其中的一套、的首付。 但是…… “温先生,我能不能申请把钱换成别的?” 温衍撩了下眼皮,示意她继续说。 “您看,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打个比方,二十年前的五百万和现在的五百万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五百万连您博臣花园一套公寓都买不起。”盛柠先是委婉地跟他分析了一通有的没的,接着下了结论,“钱只会越来越不值钱。” 温衍堂堂一个混商界的老总,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话。 还没走出学校大门的学生故作成熟地跟他抖机灵,听着有些滑稽。 “盛小姐想要房子?” 盛柠抿唇,马屁拍得十分含蓄:“跟您说话真不费劲。” 这话终于有了那么一点“讨好”的意思,温衍微微眯眼,沉声问:“你觉得你妹妹值这么多钱吗?” 这是值不值的问题吗?早些年的电视剧里反派要钱就已经是七位数打底,七位数对温衍这种级别的有钱人来说不过就是拔根汗毛的程度而已。 她很轻地笑了笑,那股精明劲装得特别真:“她不值,但您弟弟值。” 气氛沉默下来,盛柠默默跟空气较劲儿。 “盛小姐很会说话。”温衍面无表情地说。 “温先生过奖了。”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但她只要装天真无邪听不懂,他就没辙。 果然,她看见温衍的嘴唇比刚刚又抿紧了一些,他这样的有钱人虽然眼高于顶,看不起平民,但素质不错,对方耍赖皮装傻,又是个姑娘,他心里再不快也得继续维持风度。 她听到他说:“留个电话,我会再联系你。” 盛柠答得很快:“好的。” 谈话结束,温衍起身,盛柠立刻也跟着起身。 他今天来找盛柠谈的是私事,所以没让助理跟着,人在楼下车里等他,盛柠自然就代替助理站在了温衍后方几步的地方,像小随从似的送他离开。 兴逸集团的老总来高翻学院找人,这个消息在群里一传开,整个院上到教职工下到扫地阿姨都知道了。 盛柠送温衍下楼的时候,整条路走得那是相当风光。 路过好几个认识的同学,纷纷冲她比起了大拇指。 还有人跟她比唇语。 干口译这行的,语言能力都很优秀,盛柠看懂毫无压力。 牛逼啊盛柠,牛逼! 盛柠冲他们挑了下眉,有点爽,想医院院长查房、总裁开会,一帮人乌泱泱往前走的镜头,不光是走最前面的人风光,跟在后头的狗腿子也是风光至极。 她跟路过的同学互动的微动作被走在前面的温衍察觉到,回头看她。 盛柠立马又端正了表情。 面瘫资本家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知道对她狐假虎威的虚伪行为是何感想,反正看了她一眼,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又继续往前走了。 送人到车子旁,早上没吃早饭,午休时间都过去了,还没来得及吃午饭的盛柠的胃终于开始叫嚣。 她有点尴尬,不过声音小,心想别人应该没听到。 事与愿违,温衍听到了,还问了一句:“饿了?” 盛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家常问题问得有点懵,下意识回答:“嗯。” 不会是要请她吃饭吧? 温衍语气很淡:“反正钱只会越来越不值钱,盛小姐这会儿没必要连个饭钱都省。” “……” 搞半天是为了讽刺她。 偶像剧太害人了。 盛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愧了几秒,但富贵能淫,房子没到手之前,她愿意哄着这位大老板。 她才要毕业,还没有燕城的购房资格,他肯定能搞定吧? 之所以要房不要钱,就是因为这操蛋的购房资格,燕城的限购令很严,外地籍需要五年社保才有买房资格,而且有了资格还要摇号。 自己没学过投资,收益和风险成正比的期货股票不敢冒险,买些金融产品就算顶天了,钱拿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分篮子放,也就永远都不可能靠存款发家。 但她甘愿做个守财奴,亲妈这些年给她的生活费,除去必要的生活开支,剩下的全攒了下来,外人她不放心,就紧紧地把所有的钱都攥牢在手心,因为任何的人情只要沾上了钱,那所谓的道德感就成了对人性的考验,她自己在见到温衍后都没通过道德考试,就更不想冒这个险。 还是要房子最安心省事,只要房产证上的名儿是她的,那就是她的,更何况还是燕城的房子,可比钱珍贵多了。 盛柠只想快点在这座城市有个自己的小家,然后彻底告别那个有爸爸和后妈的家。 不敢要多什么,要多了资本家反手告她敲诈,那就得不偿失。 盛柠闪过很多想法,最后这些都化成了她眼中看向温衍所露出的笑意:“谢谢温先生关心,温先生慢走啊。” 温衍看着她,神色令人捉摸不透,而后转身上了车。 盛柠当然能听出来温衍是在讽刺她,但同行一块儿送温衍离开的戴春明就不知道了,听着温总和自己学生聊这么家常的话,内心不由得一惊,疯狂猜测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 低调不张扬的黑色商务车行驶在马路上,温衍坐在后座凝神想事儿。 他突然开口:“陈丞。” 坐副驾驶上的助理回头:“在呢温总。” “让张秘书去找负责博臣花园那块儿的负责人过来。”温衍说,“叫人拿上博臣花园的房源文件。” “好的。” 助理效率很高,立刻就拨了电话过去。 比起那个在他和他弟弟面前永远只知道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样子的盛诗檬,这个明明白白只图钱的姐姐显然要好沟通得多。 一听他松口答应她的条件,看着清冷的姑娘那态度立马就亲切起来了。 不过到底还只是个学生,聪明确实聪明,轴也有点轴,精明又单纯。 兴逸集团自零几年开始涉足房地产,发展到现在,旗下跨省市的房产高端品牌无数,邻省上亿的临海住宅有,符合如今钢铁森林架构的高层小区楼也有。 还以为会狮子大开口要多少,没想到就只是一套小公寓。 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只要他安排,她就甭想从燕城出去,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直接给钱还怕她只拿钱不办事,到时候钱没了,就是给她丢进局子里也未必能从她嘴里撬出金子来,但房子不一样。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哪怕温征和盛诗檬没分成手,他也有的是办法再把公寓收回来。 算计他? 温衍闲适理着袖口,轻轻嗤了声。 “温总,人已经通知到了。”前排的助理陈丞出声。 “嗯,让他人来了直接去我办公室。” 车子平缓行驶在川流中,温衍随意往窗外看了眼,某个女明星的巨幅广告海报映入眼中。 笑得特别甜,以温衍对这位女明星的了解,这是典型在镜头前才会露出的假笑。 又想起刚刚在高翻学院看到的那位盛小姐。 眼弯弯的,漂亮、不轻佻,但很假。 女人就没一个不会演戏的。 温衍蹙眉,收回目光。 负责经理到总部大厦的时候,温衍在办公室忙别的事儿。 他眼睛和手都没得空闲,手放在鼠标上,眼睛在盯着电脑屏幕,只有耳朵是闲着的,让人直接说情况。 经理对他们老总突然问起博臣花园也有些惊讶,又不缺小洋楼大平层住,怎么会注意起公寓来。 “D栋还有一套三十三楼的复式,房主的征信记录出了问题,贷款银行没给批下来。”经理说,“不过负责那套房的置业顾问刚跟我汇报,说那套房有人已经看好,还在犹豫,等决定下来了就交定金。” “嗯,不用犹豫了。”温衍神色淡漠,“那套给我留着。” 经理睁大眼。 “公寓我要送人,你去准备手续和合同,过几天我让人去你那儿签约。” 经理迅速反应过来,打开手机备忘录说:“那我得先记下名字和手机号,还得麻烦温总告诉我一声。” “盛柠。”温衍顿了顿,说,“手机号等会儿让我助理给你。” 经理琢磨了半天,没忍住好奇,问出了口:“……先生?还是女士?” 温衍:“女士。” 经理继续试探:“那公寓的软装部分和生活用品要帮这位盛女士准备好吗?” 温衍大部分心思都在电脑屏幕上,目光专注,眼睛都没往外瞥一下,三心二意地回答:“随便,费用走我私人账户。” 房子都给了,谁还会在乎这点装修布置费。 博臣花园是兴逸集团旗下非常有名的房地产品牌之一,位于使馆区,主推高层奢侈公寓,即使有高昂的商用水电费和物业费,但不愁卖也不愁租。 有不少非本地户籍的明星买,来燕城拍戏或者录综艺就暂住这里,网红一般都是租,虽然租金高,可住在这儿一是有排面,能满足虚荣心,二是每天上下楼碰上的邻居非富即贵,谁知道能不能勾搭上一两个,再把自身阶层往上提一提。 再有种高频客户,就是有钱富商,买了不住,纯粹放着等升值,或者用来金屋藏娇。 公寓不适合安居不适合养老,但在快节奏的现代都市背景下,它却是年轻人最理想的小家。 经理心里升起某种猜测。 他职位不低,但够不上总部,平时都在营销中心那边打转,根本没机会见到温总。如今被叫过来总部,怎么也要争取在温总面前崭露头角。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顶头上司,如果不是在职场,走在路上他这个做经理还得被自家老总叫一声哥。 没法子,毕竟出身不同,没人家的好运气投好胎,就只能找机会往上爬。 有房贷要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他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琢磨了半天,他鼓起勇气:“温总。” 还好,得到了上司冷淡的回应:“嗯。” “我想冒昧问问这位盛女士的年龄。” 温衍闻言偏头,乜一眼过去,看到经理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觉得莫名其妙。 他哪儿知道她几岁。 但还是答了:“还在念书。” 意思就是具体年龄你自己琢磨吧。 竟、竟然还是学生啊? 温总真是…… 不过喜欢年轻姑娘是大部分男人的共同特征,温总还年轻嘛,喜欢学生妹再正常不过。 反复的打探,终于让经理确定了他们老总突然对这套公寓房感兴趣的原因。 金屋藏娇。 这种地段金贵、装修豪华、物业顶级,从里到外都是各种网红打卡点,上班购物也无比方便的公寓,谁最喜欢?当然是年轻姑娘最喜欢。 “好的,我马上去办。”经理语气自信,“保证布置得让您满意。” 温衍蹙眉。 又不是他住,跟他满不满意有什么关系? 但他没那闲工夫问,抬腕往外撇了撇手,示意人可以走了。 经理反应很快:“那您没别的事儿交待的话我就先回了。” 坐电梯一路下楼,碰着好几个总部高层,都是精英做派,衣冠楚楚。 他内心十分激动,笑意挂在脸上藏都藏不住,心想自己离总部的晋升之路终于要提上日程了。 出集团大门,就赶紧打了通电话。 电话刚被接起,经理大着嗓门吩咐道:“小琴啊,赶紧找几个女孩儿,你们几个出趟外勤,去逛商场。什么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香水之类的,就你们年轻女孩儿喜欢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们尽管挑喜欢的贵的,走咱老总的账。啊?哪个老总?入职培训没告你咱上头最大的老总是谁吗?”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经理嗤笑了声。 “做什么美梦呢,这是工作,叫你们去就是做个参考。”经理挑眉,语气精明,“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懂,你们年轻女孩儿最知道年轻女孩儿喜欢什么,好好选啊,要保证给咱老板小女朋友哄得开开心心的。”
第三章
送走了资本家,盛柠实在是挨不住饿,打算回宿舍点个外卖吃。 结果又被人叫住。 “盛柠。” 他们专业每年一共就十人的招生指标,能从面向全国乃至国外的笔试面试中脱颖而出的人未来的光明几乎板上钉钉,当初盛柠刚考进来的时候,每天铆足了劲学,戴春明也最器重她,重要会议一般都带上她旁听,现在被自家导师阴了一道,盛柠实在没办法再对他毕恭毕敬。 盛柠垂着眼皮不说话。 而戴春明叭叭叭就是一顿输出。 “才跟你说了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口译考试上,还没毕业呢就别老想着那些个名名利利、虚头巴脑的东西,你毕业后能去哪儿,这都得看你自身的专业能力,要是连一个口译证都拿不出手,就算跟这么大的老板交上朋友了又有什么用?” 说了一堆,铺垫够了,戴春明终于问到点子上:“你跟温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盛柠:“这跟您没关系吧。” 见盛柠面色不爽,似乎很不服他的管教,戴春明也低沉了声音,带着几分威慑:“怎么?老师平时带着你去见了多少世面,你问问咱们院还有谁会议实习的机会比你多的?就为了署名这么个小事儿还在跟我小心眼?” 盛柠表情淡定,夹枪带棒地讽刺回去:“拿了我的心血给您侄女铺路,您本来就是理亏的一方,我希望您别理所应当地觉得我就活该吃这个亏。” “什么意思?”戴春明猛地一顿,语气变紧,“上午还好好的,温先生一来就又不服要跟我对着干了?你难道能让他来找我谈?” 她知道戴春明故意说这些话,就为了拐着弯问她跟温衍到底什么关系。 盛柠故意答非所问:“怎么?您怕了啊?” “……” 戴春明瞳孔缩紧,脸色变了。 兴逸集团的老总特意找上门来,还指定找盛柠,这事儿确实古怪。 盛柠本科是笔译专业,考到燕外高翻学院来后才开始系统学的口译,需要现场口译的中外会议场合都得他引荐她才能去,有温先生参与的会议她以前都没去过,能有什么本事在别的地方认识到温先生。 至于缘由,温先生那边没跟他透露半点,他也确实不知道,所以才来问盛柠。 怕的就是不为公事,为私事,他的学生和温衍有私底下的交情。 戴春明的表情让盛柠意识到,原来出了高翻学院,即使是戴春明这种有背景,资历也足够的教授也得对温衍这种资本家伏低做小。 辛辛苦苦熬了几个月的东西,凭什么用来给戴春明的侄女当垫脚石。 她不甘心。 只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卖关子而已,居然就能达到震慑戴春明的效果。 她就像寓言故事里的狐狸,明明惧怕老虎,却非要走在老虎身前,就为了仗着老虎的威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狐狸在从古至今的故事中并不是什么好动物,她也是。 盛柠低下语气,阴沉地说:“老师,署名权这件事,没完。” - 在戴春明略显惊恐却还在强撑的眼神下,盛柠转身离开,直奔回寝室。 寝室里就她一个人在,室友暑假就被戴春明派出去实习去了,当时本来应该是她们一起去,但戴春明把她留下,就是为了让她翻译稿子,还说看重她,对她多好,只要书卖得好,等毕业后工作,简历上她作为译者的名号可比去外面实习的经验值钱多了。 暑假好几个月的时间,盛柠别的没干,就窝在桌子前埋头苦译,结果倒好,署名权没她的份,实习也没去成。 坐桌子前发了几分钟呆,盛柠又继续写她的申诉信。 光吓唬戴春明没用,还是要做点实事,万一人间有正道呢? 再说了她没利益置换的本钱,温衍也不可能会帮她,自己还没那么天真。 写论文都没写申诉信这么投入,斟字酌句地写着,就忘了到今天为止,自己还没吃过东西。 还是盛诗檬和她室友吃完了饭,发了个消息说给她带了东西吃,这才感到饿意,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盛诗檬:「快到你寝室楼下了,准备开门迎接嗷」 盛柠突然想起以前念高三的时候,为了不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她常常会忘记吃午饭,窝在教室里写试卷,后妈知道后打电话提醒了她好多次,她当没听见,然后盛诗檬每天中午下课后就多了项任务,帮盛柠从食堂带饭。 班里的同学都在羡慕她有个好妹妹,但盛柠的态度却很冷淡,盛诗檬并不在意,依旧每天来送饭。 盛柠想了会儿,还是给盛诗檬回了消息。 「我想跟你说件事。」 - 又花了几天时间,盛柠在学校都没什么行动,戴春明也就逐渐放了心,以为她那天说的话只是纸老虎。 课依旧好好地在上,但盛柠每回再叫他老师的时候,但凡脸上挂了点笑,戴春明就觉得心里发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着这个带了两年,看着没背景也没人脉的学生,他究竟在怕什么。 而盛柠将终于写好的申诉信直接投进了校方邮箱。 不管结果到底怎么样,她起码不像师兄师姐那样,选择忍下来,而是迈出了为自己维权的第一步。 写完申诉信她就瘫倒在了床上,盛诗檬来给她送饭吃。 刚好这时候室友季雨涵外出实习回来了。 季雨涵进门第一句就是:“盛小柠同学!我听群里说前几天我们翻译稿上的那个大佬亲自过来找你了?!老实交待怎么认识——” 话未落音,然后就看见盛柠她妹妹。 盛诗檬打招呼:“雨涵姐好。” “你好,你姐呢?” 盛诗檬指了指床。 “睡觉。” 季雨涵瞅了眼阳台外的光线,虽然是阴天,但确实是白天,盛柠的用功程度她是知道的,绝不会如此荒度时光,大白天的就在睡觉。 盛诗檬边整理保温盒边说:“我姐熬了好几天。” “熬什么?” 早就被季雨涵吵醒的盛柠从床上睁眼,轻声说:“申诉信。” “申诉信?”季雨涵想了想,反应过来,“靠,老戴真把你阴了?!” 盛柠嗯了声。 “我就预感到,一开始老戴让你负责翻译那本诗集,说要把他侄女的名字给加上,这附加条件听着就有鬼。”季雨涵突然叹了口气,感叹道,“我以前觉得跟你差距挺大的,但再有差距也差不到哪儿去,你能拿国家奖学金,我努力学也能拿个二等奖学金,你雅思能上9,我也能有个8,但现在就连你都栽了。” “念书有什么用,出身才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越过的鸿沟。”季雨涵说,“就比如戴盈盈,有个当教授的叔叔,她爸妈都有钱,我们怎么比?” 盛诗檬忍不住开口:“但我姐她妈妈——” 盛柠及时打断:“听人说话,”然后又看向季雨涵,状似随意地问,“那温衍呢?你觉得我们跟他之间的鸿沟有多深?” “这不是深不深的问题了吧。”季雨涵耸肩,“他跟咱们不是一个次元的啊。” 季雨涵这个暑假外出实习,在学校听到的和在学校外听到的八卦,那都不是一个量度的。 就比如温衍,院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大佬很牛逼,但到底多牛逼,谁也说不出个具体来。 他一出生就站在了云端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下面的所有人。 温衍的父亲温兴逸是大陆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企业家,他眼光独到,二十世纪末发现外贸合作商机,于是开始做境内外贸易,并靠此发家,做生意讲究机遇和头脑,这些温兴逸都有,他同样也有运气,所以发展到现在,企业和政府之间的联系已经抛不开,温氏盘踞在国内的商业根基不可动摇。 温兴逸的发妻走得早,好多年都没再娶,后来为了生意才又娶了第二任太太。 第二任太太是实打实的富家千金,祖父那辈早在民国时期就发了家,那时候国家打仗需要资助,祖辈出钱又出力,后来国家安定下来,整个家族门楣光耀,赫赫军功在身,这也是为什么温兴逸即使忘不了发妻,也依旧想也不想就娶了第二任太太的原因。 这就是温衍的出身。 任谁听了他的出身不说一声命好。 季雨涵拍了拍盛柠的肩膀,激动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以盛柠,能认识他,你,牛逼大发了。” 盛柠心里清楚她跟温衍究竟是怎么认识的,遂看向盛诗檬。 盛诗檬张着嘴,一脸呆愣。 季雨涵说完这些,嘴皮子也累了,连着也感到了身体上的疲倦。 “你继续睡吧,我洗个热水澡去。” 等室友离开,盛柠还没开口,盛诗檬就主动交代了。 “我以为他就是个普通小开,没想到他家这么厉害。”她抿唇,有点烦,“怪不得温总不让我跟他弟谈恋爱。” 不是不让谈恋爱,开放社会谁还会管谈恋爱,是不让结婚,哪怕有一点苗头都不行。 盛柠说要一套房,温衍连眼睛不眨就同意给了。 “其实买房子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没有义务替我出力。”盛柠顿了顿,垂着眼说,“我现在的行为说白了就是在有钱人身上捞钱,你确定要给我当帮凶?” “温总的目的就是让我和他弟弟分手吧?只要你能拿到报酬,我就如他所愿跟他弟弟分手,这是公平交易啊。”盛诗檬摇头,说,“而且我本来也没打算跟温征一直谈,早分晚分都一样。” 盛柠再次问:“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盛诗檬语气纠结:“还行?” 对她来说谈恋爱就跟玩过家家似的,她一开始也只追温衍无果,才退而求其次,所以对温征没多上心,因而也就谈不上喜不喜欢。 温征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盛诗檬也很会哄男人,两个情场高手碰在一块儿,规避了所有恋爱中男男女女会说错的话做错的事,没有任何矛盾,和他在一起确实很开心,但这种开心仅限于她和温征之间是恋爱关系,而不是别的。 盛柠突然觉得良心一痛,她和盛诗檬一个骗钱一个骗心,温家那俩兄弟着实是有点惨。 她拍拍胸口,将这种负罪感尽力往心底压。 比起盛诗檬动个嘴皮子说分手,像她这种为钱铤而走险的碟中谍,被温衍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发现了以后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法治社会,应该不至于缺胳膊少腿。 大不了跑路,跑远远的,不信温衍还能把她抓回来。 “姐,你手机响了。” 直到盛诗檬把手机拿到她眼前晃,她才从亡命天涯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眼来电,温衍的。 一定是房子的事情。 盛柠呼了口气,接起电话。 不是温衍本人,是他助理的声音。 这几天盛柠在忙申诉信的事情,温衍也要上班,正好外出间隙,在车上让助理给盛柠打了通电话。 陈助理的表达能力十分优秀,三言两语就把情况给盛柠解释清楚了。 她不是本地户籍,没有购房资格,房子没办法给她。 才听到季雨涵说了温衍的出身背景,如果封建制度还在,他们温氏就是绝对的贵族门阀,温衍一定有别的门道,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盛柠好声好气地跟陈助理说,不肯挂电话。 电话那头的姑娘声音文文弱弱的,陈助理没他老板那么冷血无情,也不大好意思挂电话。 正好坐后车厢的老板发话了:“还没跟她说清楚?” “温总,要不您亲自跟盛小姐解释吧?” 温衍拿过手机,和助理说了一遍差不多的话,只不过他的话更简洁,也更敷衍一些。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态度:“盛小姐,我不是玉皇大帝,没那么大本事。你要想快拿到房子就赶紧把购房资格的事儿解决了。” “我是无神论者,不信什么玉皇大帝,况且对我来说。”盛柠真心实意地说,“求玉皇大帝还不如求您。” 温衍淡淡说:“盛小姐太看得起我了。” 隔着电话,盛柠即使心虚作祟,说话声毫无底气,听着软趴趴的,马屁也依旧是张口就来:“我是真心的,温先生您在我心里比玉皇大帝还神。” 估摸着温衍这辈子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厚脸皮,同时又这么诚恳的马屁,而且还是个年轻姑娘跟他说的,因此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听见他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盛柠一下子被他这个问题问懵了。 这边车里的陈助理和司机也被温总的话惊着了,司机甚至一下子没看见前方的缓冲带,直直加速开了过去,整个车身都轻轻颠了下。 偶像剧竟在我身边?!! 温衍稍稍拿开手机,沉声冲前面的司机说:“看路不会?” 司机连忙道歉,眼睛专心盯着前方,但耳朵已经快竖到老板跟前。 另一头的盛柠有时候真觉得,温衍的脑回路比她的还奇怪,总能在气氛特别严肃的时候问一句不搭噶的话,跟玩冷幽默似的,打得人措手不及。 她懵懵地回:“没。” “没有就去找个本地户口的男人结婚。”温衍语气平静,“这样房产证就能写上你名儿了。” “……” 陈助理和司机又是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放下心来。 不是冒牌货,是老板本人没错。
第四章
在盛诗檬的强烈要求下,盛柠一直开着免提。 那句问有没有男朋友的话,盛诗檬也听到了,并且成功地想劈叉了。 所以在打电话的间隙,盛柠就看着盛诗檬跟突然中了邪似的,嘴巴咧得老大,无声地傻笑。 并用唇语对她说。 “偶像剧!!比我还偶像剧!!姐!牛逼!” 再然后温衍的下一句话,又把盛诗檬给甩回了冰冷冷的现实。 反倒是姐姐长长地舒了口气,并用唇语告诫她:“你平时能不能少看点偶像剧。” 为什么在遇上温衍之后,某些篆刻在记忆中的偶像剧情节,就通通往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遭受现实打击的盛诗檬失落地点头:“哦。” 盛柠看她的面部表情从大起到大落,觉得不能再让她旁听下去,二话不说关掉了免提,对“谢谢您的建议,不过还是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不过——” 温衍嗯了声。 她沉稳地咳了声,说:“好处不到位我不办事。” “给你折现。” “折现可行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跟您说要房子了。”盛柠觉得这样说话显得自己太固执,又多解释了一句,“我不想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找个不知深浅的男人结这个婚,风险太大。” 让她找男人结婚去换房子,谁知道会碰上什么牛鬼蛇神,她不干。 现实中的男人什么德性她可太清楚了,以身边最典型的负面人物,她爸盛启明为例,有感情的时候把贤夫慈父的人设玩到了极致,转头重逢真爱后就能立马翻脸不认人,男人只要算计起来,比谁都冷血无情。 房子是她的朝思暮想,她绝不会冒任何风险,分给任何一个人。 或许温衍会觉得她轴,但无所谓,她不指望他能理解。 她快要毕业了,要搬离一年才一千租金出头的宿舍,期待有,焦虑更甚。 那些从学校走出来的天之骄子们,少数人依旧耀眼,而大多数人,优秀涅灭为平庸,朝气褪去,沦为城市浮萍,为月薪、为生活、为房子、为各种琐碎操碎了心。 盛柠的对自己的未来想象有两个极端,有最好的,这样就可以督促自己不能偷懒懈怠,也会悲观地提前预想好人生中最差的结果,好把自己对未来的期待值降到最低,就算以后很辛苦,心理落差没那么大,也会活得没那么难过。 可是让资本家理解她对“房子”的执念,让他明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担心受怕遇上什么样的房东或是中介,不用再斤斤计较地段和水电费是否合适,更不用精心计算那一点挤出来的通勤时间有多舒服,是绝对的春秋大梦。 所以此话一出口,盛柠觉得她和温衍之间的交易大概率是凉了。 凉了就凉了吧,天上哪有那么多馅饼掉。 接连几个建议被拒绝后,男人显然再没那个耐心跟她浪费时间,随口敷衍了句再联系后就挂断了电话。 盛柠:“黄了。” 盛诗檬一脸不可置信:“黄了?为什么?” 盛柠语气无望:“没购房资格。” 盛诗檬神色一顿,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真就这么黄了,而给她姐当头一棒的不是资本家,是政府政策。 “……那我这手分得也太不值得了。” 盛诗檬抓抓脸,正好她的手机也响了。 “温征打来的。”她小声说。 盛柠:“接吧。” 盛诗檬接起,盛柠隐约听见电话里的男人带着低沉的笑意说:“宝贝儿,在哪儿呢?” 早就开了暖气的宿舍里,盛柠突然打了一哆嗦。 这语气可太油腻了。 然后她就听见盛诗檬软着声音说话,仿佛能掐出水来:“我在我姐这里呢。宝贝你想我啦?” 盛柠:“……” 好好好,你俩都是宝贝,只有我是恶毒女配。 可能是盛柠的一脸不适刺激到了盛诗檬,干笑了两声,特别有自知之明地走到外面继续和男朋友情话绵绵去了。 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觉,盛柠突然觉得头疼,原本以为只要接下恶毒配角的剧本就能捞着一套房,毕业后不用做燕漂,迅速实现有房的梦想,结果却被一个购房资格给搅黄了。 被这冰冷的现实搅得没了睡意,干脆起身打开了电脑,看到了邮箱里仍“未读”的申诉邮件。 双重打击。 真操了蛋了。 - 之后的几天,因为天气骤冷,天上甚至下起了细细碎碎的冰粒子,身体的劳累再加上心上的疲倦,盛柠不出意料患了感冒,课也没去上。 在寝室睡了几天,感冒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班里有班会要开,季雨涵本来说要帮她请假,但盛柠觉得他们班上统共就那么几个人,一个人不去都显得很扎眼,还是决定去。 厚围巾围着脖子裹上一圈又一圈,才放心出门。 等到了教学楼,她没急着进去,本来是等想和从图书馆过来的季雨涵会合一起进去,却碰上了戴盈盈。 戴春明是她导师,她再讨厌也不得不面对,但戴盈盈不同,署名权的事儿过后,她就当没认识过这人。 真亏得自己裹这么严实,戴盈盈都能一眼认出她。 大老远就喊了声学姐,盛柠权当没听见。 然后这人不识好歹,竟然凑了上来。 竟然还没皮没脸地问:“学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盛柠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有那双会传达情绪的眼睛,正用冷冷的神色望着她。 明明是一张面部柔和、留白恰好的无害脸,现在却给人感觉冰刀子似的。 戴盈盈心虚地躲开她的眼睛,郑重朝下鞠了一躬,语气诚恳:“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叔叔他会这么做。叔叔说他把稿费全都补偿给了你,但我觉得这还远远不够,所以我想,只要学姐提出来,我能做得到的,我都答应你。” “是吗?”盛柠问,“那让我扇一巴掌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说完她就抬起手,作势要扇她巴掌。 戴盈盈立刻下意识后退了几大步。 盛柠嗤笑,收回了手。 戴盈盈尴尬地笑了笑,好心提醒:“学姐,你别冲动。要是被人看见了你打我,万一让人误会你,对你影响多不好。” 盛柠没理会她的“好心”,又问:“有了署名权,offer就稳了是吗?” 戴盈盈立刻否认:“我没有……” 她眼红红的,显得楚楚可怜,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盛诗檬也会做这种表情,但她只对男人做,屡试不爽。 “那你敢说看到网上那些夸你才大四就能独立翻译出这么一本高水平的中译诗集的话时,你心里就没一点庆幸抢了我的署名权吗?” 抢了盛柠的署名权,戴盈盈有愧疚感吗?当然有。 但那点愧疚感又怎么比得过这件事给她带来的虚荣和满足。 于是就一边道歉来冲淡自己心中的愧疚,一边继续霸占着本属于盛柠的署名权。 盛柠很轻地又笑了声:“坏人做了就是做了,别装,装就显得你更恶心。” 戴盈盈被说中心事,面色发白。 天气太冷了,在外面站了这么久,盛柠不想再感冒,刚打算走,又有人叫她的名字。 “盛柠。” 她和戴盈盈站在教学楼门口,对面路旁靠着梧桐树停着一辆车,后车窗被摇了下来,车里是张男人冷峻的脸。 他穿着深色大衣,似乎要和车里的阴影融成冰冷的一体。 有钱有势就是好,私家车在他们院里随便开。 戴盈盈觉得这张脸很面熟,语气不确定:“啊,您不是——” 才刚张嘴,男人又开口。 “过来,上车。” 盛柠正好不想跟戴盈盈浪费时间,立刻甩下人,朝车子那边走了过去。 还不到一分钟,戴盈盈眼看着那辆黑色小车开走,消失在眼中。 回过神来,她想也不想,立刻往教导楼的方向跑,到了地方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就闯进了戴春明的办公室。 “叔!” 戴春明被吓了一大跳,口气责怪:“怎么了你这是?大惊小怪的。” “我刚路上碰到盛柠了。”戴盈盈语速很快,惊慌又着急,“我还看到了温先生,盛柠上了他的车,您说她会不会求温先生帮她把署名权抢回去啊?要是这事儿被发现了我还能拿到offer出国吗?” 戴春明握笔的手一紧,恰巧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又震了两下。 是会议口译的班群,老师和学生都在的那种。 之前团支书在群里说,要开个小班会,让大家集合。 盛柠:「
团支书」 盛柠:「抱歉,请个假,临时有私事要处理」 戴春明慌了。 她和温先生处理私事? - 温衍看着她小跑过来。 穿得跟个粽子似的,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张脸,脸色有些苍白,好在那双杏眼很特别,能认出来是那个精明的姑娘。 粽子上了车,温衍头一句话就是:“你手机呢?” 盛柠:“啊?兜里。” 温衍冷声:“没掉马桶里?” “什么意思啊您。”盛柠很不爽。 “没掉马桶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您给我打电话了?” 盛柠迅速翻了下通话记录,意识到是前几天感冒生病,她心情很不好,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老想找点东西发泄,反正她觉得跟温衍不会再有交集,就把留的电话给拖进了黑名单。 “因为……”盛柠没敢说把他电话拖进了黑名单,只说了一半原因,“我跟您的合作黄了啊。” 温衍蹙眉:“谁告诉你黄了?” “我自己这么觉得的。” 温衍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人生中第一回被乙方单方面终止合作,若是工作上的事儿,大把的人在后面排着队等上位,她早就该卷铺盖走人了。 最近天天面对父亲的念叨,让他这个做哥哥的赶紧打发掉小儿子的女朋友,这几天一边顾公司的事儿,一边准备着过不久的中外企业联合峰会,昨天又有应酬去了趟城外,陪着一帮年纪大了非要体验什么原生态农家乐的老头子喝酒,在外过了一夜,今儿才回市里,原本不打算去公司上班,想直接回家休息。 可又觉得把一整天的时间光浪费在睡觉上不值当,于是趁着今天休假,正好过来找这位不接电话的盛小姐,看看她是手机掉马桶里了还是人掉马桶里了。 温衍虽然脸上没表情,但盛柠看得出,他现在非常烦躁,因为她烦躁的时候也这样,不说话,但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都来学校找她了,那棒打鸳鸯的事肯定还是没黄。 盛柠突然轻松了,甚至打量起车里的环境,车子里除了她和温衍,前面还有两个男人。 开车的那个是陈助理,盛柠跟他打过照面,副驾驶上的那位她没见过,不过这位主动自我介绍说了自己是温先生的私人律师。 这是要去哪里?还带上了律师。 “温先生,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博臣花园。” 盛柠还没来得及说话,温衍又讽刺道:“我要是再晚点来,是不是就该去派出所找你了?” 他应该是在车里看到她抬手作势要打人了。 但盛柠并不想解释。 跟资本家告状有什么用,难道他会帮自己主持公道? 没好处的惨她不想卖。 “哦,您看到了?那您会去跟我们学院领导告状吗?” 温衍掀起眼皮看她。 她很干脆,直接就承认了。 平时最常接触到的姑娘,像她这样年轻的,通常犯了错,就会仗着有人撑腰,毫不脸红地推卸责任,而且还是非常理直气壮的那种,他很不喜欢。 温衍不清楚对于那种犯了错不承认耍无赖的姑娘,和眼前这种犯了错干脆承认,坏得这么明明白白的姑娘,他到底比较不讨厌哪一种。 “怎么不说话了?”盛柠又问了遍刚刚的话,“您不会真要去跟我们领导告状吧?” 语气明显没刚那么拽了。 哦,原来还是会担心的。 还以为她有多拽,不怕天不怕地。 温衍收回目光:“你干了什么跟我无关。” 盛柠听懂了他的话,就是不爱管那闲事。 后来就再没有交流了,车子开了很久,盛柠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尤其是车上只有她一个女的,其余仨都是男人,根本没有困意,精神抖擞,也没心思玩手机,只能对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发呆。 旁边的男人即使在车上都不得闲,时不时接个电话,听语气都能听出来都是工作电话。 直到他接起一通,开口就是—— “爸。” “温征?我没跟他一块儿。” 温衍不经意瞥了眼旁边拿后脑勺对着他的人:“他女朋友的事儿我还在处理。” 人的耳朵总是会敏捷地捕捉到关键信息,盛柠没刻意听,但还是一字不落地将温衍的话听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候手机那头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怒吼的喊声呲呲地往外蹦,盛柠突然听见一句。 “臭小子为个姑娘都敢跟他老子叫板了!” 她吓了一跳,侧头去看他。 温衍捏捏眉心,沉着声音说:“您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然后又听他保证:“是,您放心,我不会的。” 温衍挂掉电话的那一刻,盛柠迅速又把头转了回去。 好在盛诗檬是在过家家,温衍交代给她的事儿并不难办,等房子一到手,办完事儿,就立马跟这姓温的撇清,千万别跟他家扯上任何关系。 “温总,博臣花园到了。” 盛柠一下车,迎面走过来一个领头的中年男人,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温总好。”中年男人先跟温衍打了个招呼,再看向盛柠,笑容满面,“这位就是盛女士吧?之前就猜您一定是个美女,我猜得真准。”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受到这种顶级楼盘的工作人员的彩虹屁。 之后这个中年男人自我介绍,她才知道他是负责经理,要说博臣花园不愧是高档公寓,连经理的狗腿态度都这么无可挑剔,真活该他们楼盘卖得这么好。 博臣花园的公寓户型中有复式,因此电梯的容积比一般公寓要大,除了经理要按楼层站在了温衍的前侧方,温衍带过来的律师和助理都站在他后面,且保持了不小距离。 真乃职场教科书,盛柠暗暗记下,然后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老板是个面瘫加失语症,所以下属也有样学样,金色镜面的电梯内饰中,把每个人脸上那副严肃的表情都映得清清楚楚。 好在电梯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经理走在前头,摁动默认密码打开门,并侧身让盛柠先进去。 “盛女士您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盛柠早就在购房网上看过博臣花园的样板间,布置得很漂亮,但样板间跟实际收的房怎么可能一样,所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这是个空房的准备。 结果一进门,一双眼睛满满当当地被填满了。 进门的开放式厨房,大到厨用家电,小到厨用碗筷一应俱全,整整齐齐摆放,把厨房活生生布置成了艺术间。 通过开放式厨房,就来到了客厅。 搞家居的大都知道,现在的年轻女孩儿很少会喜欢那种华丽复杂的宫廷风装修,这是来自于家居装修行业的专业调研分析。 整个客厅的色调就像是午后从窗外洒进来的暖洋洋的光。 浅色窗帘外,阳台上还种着盆栽花和多肉,靠近阳台的地方放着懒人沙发,下垫着柔软的地毯,甚至能想象到光脚踩在那上面的触感。 盛柠认得客厅上方的那盏灯,出自瑞士有名的家居设计师之手,哪怕是网上的山寨同款都要大几千,也认得电视墙上挂着的那幅艺术画,来自欧洲某位小众画家,这位画家的作品在ins上很火,被国内各种盗版印刷,很多作品都已经成了九块九的家居摆设爆款,而这幅画是他最新的作品,国内还没来得及盗版大肆在市场上售卖。 她常常幻想如果哪天自己有了一个家,要贴什么花色的墙纸,放置什么样的家具,用什么样精致的装饰品来布置和装扮这个家。 即使这个幻想离目前的自己很远,但不妨碍她每次累了就上网搜一些roomtour的视频看,然后了解到这些东西。 盛柠还在发呆,温衍从律师那儿拿过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盛柠回神,接过文件纸。 她一打开,首先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乙方冒号的后面,而温衍的名字在甲方那一栏。 “合同?” “合作协议书。”温衍说,“这房子记在我名下,你先住着。等你有了本地的购房资格,我会立马将这套房子转到你名下。” 盛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他。 男人回视,语气轻描淡写:“不相信男人,总该相信法律。” “……那您收我租金吗?”她弱弱问。 温衍嗤了声,似乎她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不收,物业费这些不用操心,水电你自己解决。” 确定完这个,盛柠继续一字不落地将合同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看完。 所以这里不是样板间,这是给她的房子? 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看似那么遥远的梦想,她不知道要打拼多少年才能得到的东西,原来只要他的一句话,这些东西就统统实现了。 觉得讽刺的同时,却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用钞票堆成的房子里。 贪财又怎样,势利又怎样,她就是俗人,她就是喜欢。 这几天糟糕透顶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治愈了。 她眼眶一湿,激动地落了泪。 温衍还在等盛柠看完合同,就见她看着看着,眼角飙出了几滴泪。 刚在学校面对别人拽得二五八万那样儿,现在又弱弱唧唧抽抽搭搭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两种人格。 “哭什么?” 盛柠抽了抽鼻子,扁着嘴说:“我没哭,我这是喜悦的泪水。” 温衍无言以对。 一套房子就喜悦成这样?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财迷。 此时一旁的经理也在想。 不是吧这就哭了,温总的这位小女朋友未免也太好哄了,看个软装都激动成这样,那她等会儿进卧室看到那满柜子的衣服鞋子和大牌包包,还不得当场晕过去。 经理还在思索这个问题,猝不及防听见上司命令他的小女朋友:“房子看完了,走吧。” “欸您等等。”小女朋友指了指上面,“我还没上楼看卧室呢。” 经理心想不好,这下小女朋友真要晕了。 以防万一,要不要先提前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