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通了,只有被杀,才能挽救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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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前情

大型游戏公司DIBI深夜发生爆炸，两名加班男子被炸死，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偌大的游戏公司竟然成了一间杀人密室，来上班的人都格外惶恐；监控记录了整个过程，爆炸发生时一片火海，嫌疑人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监控中。

然而嫌疑人被找到时，第二起爆炸案发生，这回被炸死的是嫌疑人。凶手是如何作案的？

再高明的犯罪，也会露出马脚。然而这个案子却是：零线索、零动机、零证据，层层反转。

往期回顾：

《零线索》10：被算计的人

今天，迎来《零线索》的大结局。

11章

曾经真的很爱你

独白诗

当幸福的丧钟敲响

让我们吟唱镜中之诗

让我们吟唱纯真之诗

让我们吟唱焚烧之诗

诗歌诅咒亵渎爱情之人

诗歌保护堕落之花朵

在诗歌与钟声里

让花朵停驻在绽放的一瞬间

让我们一起破碎

让我们一起粉碎

1

年8月3日9:21爆炸后第6天

铁雨把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里，朝警车走去。

铁雨心情很沉重，很明显张笑对江秋的看法是一种误解，代表了大多数人对抑郁症的一知半解。人们想当然地认为抑郁症患者只是悲观和不坚强，忽视他们、轻视他们，更不会重视药物治疗。江秋的心理出现问题，多多少少会有些征兆。如果他身边的人能有这方面的知识，鼓励他去积极接受治疗，或许这起悲剧能避免也不一定。

他的聪明才智，如果用在其他地方，那该多好。

铁雨叹了口气。秦怀阳在车里等他，看到他走来，摁了一下喇叭表示催促。铁雨听到后小跑起来。

张笑在会议结束时，下定决心顶住压力，表示一定要让真相水落石出。这让进入警队的秦怀阳和铁雨十分感动，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会议室里两人畅快淋漓地进行了推理，虽然直接证据连半个都拿不出来，但因此觉得会议没有收获的话，则未免太过武断。张笑的说法没错，方向对了，证据可以去找。

“我来开，我开得比较快。”

铁雨刚上车，秦怀阳就迫不及待探过身去，替他关上了车门。

“铁雨，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江秋无论如何不希望自己被定罪对吧？那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尚泰志死不死毕竟是他死之后的事情了，为什么他不自己去破坏林嘉的车子啊，不是更稳妥一些么。”

铁雨一回头，发现女警员穆小沫坐在警车后排。看见他上车后，把头趴在座位靠背上问他。

“你还真是不依不饶啊，这个问题跟你之前问的一样啊，摄像头啊！摄像头！”秦怀阳发动了警车，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替铁雨回答了问题。

“那……如果林嘉换了芯片后，尚泰志没有如约来帮江秋的忙破坏林嘉的汽车，那么江秋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说江秋从摄像头中如果只看见林嘉换芯片，没看见尚泰志来破坏汽车怎么办？”

“没来就等下一次，江秋能监控停车场，主动权很大。他不怕林嘉换芯片，只要不和林嘉一起走就行。林嘉也可以等，他换了芯片以为江秋不知道，他也只要等下一个机会杀死江秋就好。”

铁雨微微一笑，穆小沫也莞尔一笑。

铁雨笑归笑，心里却在发苦。其实他心里对自己也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江秋是如何掌控尚泰志的。江秋把自身的犯罪痕迹处理得这么漂亮，毫无疑问是个细致入微的人，他肯定不会用手机这种方式跟尚泰志联络。那么尚泰志呢？尚泰志哪儿有那么好的本事清除自己和江秋联络的痕迹？

难道那些痕迹也是江秋清除掉的？

又或者，江秋是匿名和尚泰志联络的？尚泰志只是和一个共同要报复林嘉的“陌生人”合作？

可是那样的话，问题也仍然没有结束。那就是：江秋在死了之后，是如何去保证一定能杀死尚泰志的？管你本事通天，死了之后对尚泰志的掌控力必然是会消失的。如何保证他会在那个叫小雪的女人家里乖乖等你送上门的包裹？

他要是没订包裹呢，要是送包裹的有什么意外，让炸弹在送到尚泰志手上之前就爆炸了呢？那个叫小雪的女人在门口把包裹拆了再进门，那么死的不就是小雪了？

尚泰志不就杀不了了？

难道……江秋有杀不了尚泰志，也能让尚泰志无法指正他的计划？是抓了他的把柄？还是一直在幕后和他联络，尚泰志从始至终也不知道江秋的身份？

不可能。如果那样的话，尚泰志和江秋联络的痕迹，就一定会留下来。毕竟尚泰志和林嘉一样，都是不知道自己会死的。

可是出于对江秋的评估，铁雨又确信江秋是不会放任自己因为死后掌控力下降，就被定罪的。他一定用了什么方法，让尚泰志就算没有死于爆炸，也无法指正他。江秋一定会的。

到底会是什么方法呢？

铁雨苦苦地思索着。

▼▼▼

警车开向江冬在市区就读的大学。会议室结束时候，张笑下达了新的指令。他带了一批人去搜查林嘉的办公室和公寓，毕竟秦怀阳的推理也是说得通的。一名老警员带了几个年轻警员去搜查尚泰志在豆香街的所有住处，看能否找出他和江秋的联系，同时也对停车场的那枚炸弹的制作他是否有过参与进行调查。铁雨和秦怀阳，则被派去搜查江秋的住处。

剩下的人，去调查和案件相关的其他情报，包括林嘉和江秋的更多个人信息。张笑再次强调：无论炸弹是江秋和林嘉谁弄出来的，毕竟是炸弹，不是在超市里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回来的东西。

这批人会分头行动。

有人会去调查黑市中的炸药交易，如果摸清炸弹制作材料的来源，就可以顺藤摸瓜抓捕非法售卖炸药的人，并从他们口中获取口供。有人会去查林嘉和江秋的银行账户流水和网络消费记录，如果非法交易是发生在网络上，只要掌握资金流向一样可能抓获炸药贩子，使案件得到实质性突破。还有人去地毯式排查林嘉与江秋住处临近的公共摄像头，看能否在摄像头拍摄的视频中找到一些线索。

在铁雨的推理中，江秋是入侵了DIBI公司监控室的，这一点会联合负责网络犯罪的同事去DIBI公司进行调查，争取能获得一些决定性的证据。

铁雨自己则寄希望于公共摄像头能够拍摄到江秋的踪迹，如果他与非法出售炸药的贩子在交易时被拍摄下来，以张笑在本地二十多年的刑侦经验，肯定能抓到那个炸药贩子。但以铁雨对江秋能力的评估，又觉得以江秋的敏感度，他肯定会避开摄像头交易。

如果江秋是在网络上购买的炸药就更麻烦了。江秋十分熟悉网络，一定会发挥自己的长处，用各种手段清理痕迹来阻止警方追踪，查起来必然是难上加难。林嘉虽然比不上江秋，但同样也对网络十分熟悉。要想在他俩的网络记录上有斩获，不见得就比公共摄像头那边容易。

江秋在身亡的时候，携带的笔记本已毁坏。第三次回忆起这个细节，铁雨长叹一口气，这是铁雨在全案感到最棘手的部分。虽说携带笔记本回家是江秋生前的习惯，此时也不得不怀疑，这也是江秋为消匿证据的一种手段。

杀死尚泰志的炸弹是藏在包裹里，有两名年轻的警员在昨天的会议前就前往本市近十家快递公司进行调查，今天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了。如果能追溯到那个包裹的寄件人信息，就可以让李晓雪进行辨识。

快递包裹单上寄件人的信息往往是手写，就算江秋故意填写错误的寄件人信息，笔迹也能说明问题了。退一万步，江秋用打印包裹单的办法不留下字迹，快递公司也会保有取件地点的相关信息。如果取件地点附近刚好有公共摄像头，能拍下江秋发出快递的镜头，那么就是重大突破了。

哪怕你江秋打印包裹单、留下错误的寄件人信息、约快递员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取件，多半也能调查出一些情报。过度掩盖痕迹是一种反常行为，快递员不会没有印象的。张笑也觉得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突破点。

江秋和林嘉两人都偏爱侦探和推理小说，掌握了不少罪案知识，具备了很强的反侦察能力。通过调查手机话单来突破是没可能了，江秋和林嘉近三个月的手机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没有任何与案件相关的信息。和炸药贩子联系，购买制作炸弹的材料，都没有。

电话，短信，都没有，干净得不能更干净，正常得不能更正常。

无论如何，网再次用力地撒了出去。

▼▼▼

秦怀阳把车开得很快。

回答完穆小沫的问题后，秦怀阳就一直没有说话。他心中也在进行思考，只是秦怀阳心中虽然有了动摇，却仍然不排除林嘉才是犯人，江秋是无辜受害的可能。

如果铁雨的推理就是真相的话，只能说实在是太可惜太愚蠢了，秦怀阳心想。江秋在算计林嘉的时候，将林嘉会如何为自己计划脱罪都考虑进去了，反过来，林嘉不也应该考虑江秋如何计划在爆炸后脱罪吗？

换句话说，就算他能从刻意挨过来的电瓶车、电脑上的炸弹资料中推理出江秋要杀他，那么杀了他之后，江秋打算如何为自己脱罪呢？他想过吗？

如果想一想，或者他就不会上当了。江秋把炸弹藏在自己的电瓶车里去炸死他，警察就是再无能也绝对会抓住他的，他没有任何脱罪的措施。毕竟还是少想了一步啊，秦怀阳感叹道，长久以来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吧，判断出对方会杀自己，就开始只考虑自己了吧。

秦怀阳冷哼一声。

警车在路上飞驰，再过一条河面上的石桥，就可以看见一片以白色为主的建筑群。那是本市的大学城，江冬的学校就在其中。

不过说实话林嘉当时的处境也够麻烦的，秦怀阳在警车过桥后开始慢行，开始设身处地思考林嘉的行为。江秋要杀林嘉的证据很少，不够他叫警察的。再说就算叫了警察把江秋的计划中止了，只会把仇结得更深，动机还在的话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又来报复。

他跟警察说不报仇了也没法百分之百去信吧？结婚就在眼前，摊上这么个扫兴的事情确实够倒霉的。再说林嘉追苏米之前也不知道她跟江秋是恋人，不算夺人之美。想来想去，如果江秋杀人失败死了最好，嗯，连写真照片的事情都不用再烦了。对，死了好。

想到这，秦怀阳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瞟了一眼后视镜，铁雨一脸倦容看着窗外，穆小沫在低头看手中的记事本，估计是在消化会议记录。上车问了一个问题后，她好像就没再说过话。

转眼间，警车开到了校门口。

上车前铁雨已经跟江冬打过电话，江冬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秦怀阳缓缓把车停下。

“我去，你们在车里等我就好。”铁雨开口下车。铁雨和穆小沫都清楚铁雨的意思，作为首个与江冬沟通的警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想让江冬知道江秋现在是重大嫌疑人。

“铁警官，抓到杀害我哥哥的凶手了没？”

“有一些线索了，案件侦破调整了方向，我们正在调查。”

“如果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妈妈说你们去过我家里了，问我知不知道哥哥在公司有什么仇人。还问我有没有你电话，说是我知道的话一定要我告诉你。但我真没听哥哥说过他得罪过什么人，你给我看那人我也不认识。”

看样子，媒体报道的时候没有公布尚泰志一案的详细信息，江冬可能还不知道尚泰志已经死了。铁雨自忖，江冬的气色看起来比上次好了一些，在伤痛中略有恢复。

“铁警官，你见到了苏姐了嘛？她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她跟我哥哥一个公司，肯定知道些什么。”

“嗯，见过了。苏米确实提供了一些线索给我，只是离破案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铁警官抓到犯人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江冬双眼圆睁，十分急切地想要抓到杀害他哥哥的凶手。铁雨不知道怎么回答，点了点头，伸手示意江冬把江秋住处的钥匙给他。

江冬把钥匙交给了铁雨。铁雨转身，快步回到车上。

“你跟他说了没？”铁雨上车后，秦怀阳问他，穆小沫也看着铁雨。

“没。”

“好，我们走。”

警车调了个头，朝着DIBI公司的方向开去。江秋的住处就在离DIBI公司不远的郊区一个小区，铁雨还记得地址。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江冬站在校门口没有动，在看着他们离开。

▼▼▼

40分钟过后，秦怀阳通过铁雨的指路，把车开到了天马小区内。

铁雨走在前面，带着秦怀阳和穆小沫进入江秋的住处。住处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一张书桌一把小转椅，一条凳子，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一个书柜。

江秋就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完成了他的整个计划。铁雨戴上手套，打开了书桌的抽屉。抽屉里只有一个充电器，一些零钱，一堆廉价的盗版影视光碟。光碟中有几部主题是刑事案件侦破的美剧，铁雨也看过。

“什么都没留下啊，这人是不是知道我会来搜，把东西都丢掉了。”

“看起来他弟弟走的时候，把这里打扫了一下啊。罪案相关的小说还挺多的，难怪有反侦查能力。”

秦怀阳和穆小沫分别在检查衣柜和书柜，也都没有任何发现。

过了半小时，铁雨打算撤退了。如果炸弹是在这间房间内完成的，那么或许会有炸药粉末残留，这需要技术科的同事来做现场取证了。铁雨不禁希望江秋百密一疏，让技术科在他房间内检测出炸弹化学材料的成分。

至于制作炸弹的工具和剩余零部件，他相信江秋一定丢到了其他地方，拥有一辆电瓶车的江秋活动半径很大。天马小区没有公共摄像头，江秋利用深夜出没可以毫无顾虑。看样子只能走访他的邻居了，铁雨打算去碰碰运气。

“走吧，我们走访走访他们的邻居，打听打听下他的活动规律。”

三人打开门出来，铁雨掏出钥匙锁了门。走访应该先从对面和五楼的住户开始。

“你们看，这是什么？”

穆小沫看见楼道间贴了一张告示。她仔细看了看，是物业勒令业主交物业费的通知，用到了“如若逾期不交，后果自负”的字眼，口气十分强硬。原因是天马小区的业主对小区的停车费过高十分不满，以拒交物业费表示抗议，而物业对此也是寸步不让。

穆小沫灵光一动，她前阵子去闺密家玩的时候，闺密家的小区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同学家住的小区，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们那个小区的物业为了逼业主交钱，故意把垃圾堆在小区里不予清理，咱们是不是快去看看？”

铁雨和秦怀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天马小区的物业和穆小沫想的一样，铁雨三人下来后发现楼道入口附近的垃圾桶里垃圾堆得很高，有不少时间没有清理了。

“怎么样，翻吧？”

“翻吧。咱们俩翻，穆小沫你去走访下江秋的邻居吧。”

▼▼▼

垃圾桶的搜索比较顺利，走访却没有收获。

邻居之间彼此都不认识。江秋对面住的是一对小情侣租户，平时上下班的时间和江秋都是错开的，晚上也没听到什么江秋出去的动静。五楼住的两户是业主本人，两个老太太只在楼道里见过江秋，除了很安静外，对江秋没有别的印象，偶尔见面的时候也不说话。她们同样没听到过江秋在夜间有出没的声音。

垃圾桶是按楼道的单元分开设置的，一个单元对应有两个垃圾桶。铁雨和秦怀阳，把相应垃圾桶里可能是江秋丢弃的垃圾都检了出来。一个白色塑料袋中，有一个iPhone的包装盒和两个快餐盒，还有几个啤酒罐。铁雨想起江冬提到过，江秋曾经送过一台iPhone给他。

“这个塑料袋，可能是江秋丢弃的，里面那个iPhone的包装盒应该是他的。”

“好的，我去确认一下。”

刚走访回来的穆小沫从铁雨手中提过白色塑料袋，返回楼道里去了。

没多久，穆小沫小跑着回来，脸上有笑容。

“没错这袋垃圾应该是江秋的，我挨家挨户问了一遍，近一个月他们都没有丢iPhone的包装盒。而且巧得很，除了江秋其他九户都是在自己家里弄吃的，最近也没有买过快餐。我们把这些带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仍然是秦怀阳开车。铁雨打电话通知技术科，想请他们再派人过来一趟做一些检查炸药粉尘等更细微的工作，那边答应了，就等铁雨的钥匙。

警车还没进警察局，张笑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去快递公司调查的警员回来了，没有收获。各个快递公司在案发前后既没有收到过江秋的取件电话，也没有派送过任何包裹去李晓雪的住处。在DIBI公司附近的各快递公司站点也全部排查了一遍，没有业务员私下接受过江秋的派送请求。

事发当天倒是有个扎马尾辫的年轻女性提了个盒子进了李晓雪住的那个楼。经排查，该女性并非楼房里的住户。然而公共摄像头毕竟太远，清晰度不够。大热天的，姑娘又带了遮阳帽，根本看不清脸。有警员拿视频截图附近走访，也根本没人认识那姑娘。

更加棘手的是，那个盒子也拍不清楚。找李晓雪来辨认，她只是说大小差不多，她拿回包裹的时候光线很暗，看不清楚，并不能确定就是杀死阿泰的那个包裹。

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藏了炸弹的包裹经过了伪装，并不是通过快递公司发出的。

难道是江秋雇了一个人派送的？如果那样排查起来就麻烦了。

▼▼▼

进了局里，铁雨把钥匙送到了技术科的同事手上，秦怀阳和穆小沫找了间会议室检查带回来的白色塑料袋以及其他几袋判断为江秋丢弃的垃圾。

铁雨回到会议室的时候，穆小沫从白色塑料袋中翻出了一根橡皮筋。

“我看看。”秦怀阳把橡皮筋接了过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尚泰志的那个炸弹，是装在一个包裹里，是吧？然后尚泰志在拆包裹时，打开包裹里的盒子还是小箱子什么之类的，就触发了爆炸。你们说这个橡皮筋，会不会是江秋用来做那个炸弹的机关的啊？”

“有可能。”穆小沫回答。

橡皮筋在穆小沫手里的时候，铁雨看着心里就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

“我也觉得是啊，你看这橡皮筋被切了一段，应该就是被拿去做那个炸弹了啊。江秋是个男人，平时也用不到橡皮筋这种东西吧。难道铁雨你的推理是真的不成。”

奇怪的感觉消失，铁雨明白了。

他从秦怀阳手里接过橡皮筋，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没错。橡皮筋有两个切口，两头都被切去一段，这根橡皮筋仅是中间的部分。

如果真的是用来做炸弹的机关，可能江秋使用了两段橡皮筋，也可能在制作的过程中失败过一次毁去了一段。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答案。

那就是炸弹还有一个。

铁雨心中一个疑窦顿时消散，他想起了从江秋家里出来时候那种违和感了：那就是江秋带回家的箱子。

江秋的母亲说自己没舍得吃江秋带回家的食品。然而箱子里的食品只有半箱，多出来的空间是做什么的呢？放了什么呢？他到底带了什么回家了呢？

还有一个炸弹。你想要杀谁呢？林嘉死了，尚泰志死了，跟你有联系的人差不多都死了。仇已经报了，证据也被你毁了，江秋你到底还想要杀谁呢？

江秋你到底还想要杀谁呢！

想到了。

铁雨飞快地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2

年7月20日14:03距离爆炸9天

“好的，我一会儿就出发。”

江冬挂断了电话，拿了塑料桶和毛巾，去宿舍的浴室里冲凉。

江秋今早打了电话给江冬，说是要送他一台手机，让他过去拿。江冬晨跑完，身上有汗，打算冲个凉再过去。

冲好凉换好衣服，灌下一杯在食堂打好的豆浆，江冬来到校门口，这里有公交车可以去DIBI公司门口不远那个站。到了那里他可以走过去。

这个学期和哥哥还没有见过面，快要到期末了，他原本打算考试完后先去跟哥哥见一面，然后回一趟家看看妈妈。在家住几天后再回学校来，暑期白天打打工，晚上去图书馆还可以学习。图书馆里有冷气，一点不热。这样比在家里白吃白喝要好多了。

公车进站，江冬掏出学生卡，刷卡后上车。

听哥哥说起过，他和苏姐就是在公车上认识的。公车开向DIBI公司的方向，江冬站在公车上拉着拉环，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

江冬在学校里也有女生喜欢过，他一直装傻，久而久之女生就被其他的男生追走了。单纯谈恋爱的话，江冬不想，眼下没有什么资格做那种事情。和哥哥那样谈恋爱一直到结婚是江冬想要的，可家里条件不好，还是等完成学业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再说吧，江冬有时候觉得自己太现实了。

从外人眼里或许会觉得哥哥配不上苏姐，江冬不小了，很清楚一定会有人那么看。但在江冬自己眼里，他们十分般配。他相信哥哥勤劳上进，和不俗气不只盯着物质的苏姐更是天生一对。哥哥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他很替哥哥高兴。

哥哥为家庭的付出，江冬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是江冬性格比较外向，相比哥哥要大大咧咧一点，不喜欢把感谢这种见外的话挂在嘴边。再说，等自己就业后，哥哥就可以专心为他和苏姐两个人考虑了。听哥哥说他现在的收入已经不错了，再以哥哥一贯节俭的个性，时间久点攒个二手房的首付也不是不可能，自己作为弟弟到时候也会尽力帮助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妈妈有她的退休金，在老家也有一个虽然小但足够安享晚年的房子，两兄弟再孝敬一些，如果没有什么麻烦的疾病，过上没有压力的安稳日子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想到这里，江冬还有一个没和哥哥商量过的想法。他观念比较先进，想在工作后委托老年婚介所给妈妈介绍个对象。

不然兄弟都不在家，妈妈没人陪伴得多寂寞。当然这个得妈妈愿意，她不愿意的话，我早晚会接她过来一起住，让她别那么操劳，享享福。

公车停了下来，江冬听到报站的声音，发现已经到了。

江冬下车，DIBI公司的玻璃大楼就在前面。哥哥和苏姐就是在这个楼里面工作，算起来，他们认识有多久了？八年？

路过DIBI公司的门口后，他往小吃街走去，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告诉哥哥自己快到了。江秋回复让他在小吃街带两份快餐过去。

▼▼▼

江冬进入江秋家，发现哥哥正背对着他操作笔记本。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闷热。一台小电风扇在嗡嗡作响。江秋把窗子打开了，窗外有风吹进来，一阵凉爽。

通过窗外可以看见树梢。风起的片刻，树枝轻摆，绿叶摇曳。

“哥，饭来了，一起吃吧。”江冬提着两份快餐，想找个地方放下来。房间实在太小，能放东西的地方不多。他四顾一下，把快餐放在凳子上，自己坐在了床沿。

“你来了啊。”江秋转过身来。

“嗯。咱们吃吧，今天我请客哈哈。”江冬举了一下另外的一个小袋子，里面有四罐啤酒。“你房间里没有冰箱，又这么热，待会儿我给你把啤酒放凉水里，晚上你可以喝点。”

“好。”江秋没有起身，坐在转椅上滑了过来。

江冬开了两罐啤酒，递过一瓶给江秋，江秋没说话，接过喝了一口。江冬把快餐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掰开了筷子，然后把塑料袋丢进垃圾桶里。

两人边吃边聊，江秋先开口了。

“我前阵子回了一趟家，妈妈的身体不太好，也没舍得买药吃。”

“啊？没舍得买药吃？我打电话给妈妈时，她都说她在好好吃药啊。”

“你观察事物要再仔细一点，粗心大意的话，以后你怎么照顾妈妈？”

“我知道了，”江冬点了点头，“哥你怎么知道妈妈没舍得买药吃，要不我们给她买些回去吧，都已经买了不吃也是浪费，她就舍得吃了。”

“不行，有些药是处方药，医院才能买。暑假你要回家一趟吧？回家的时候，医院再做个体检，医生开什么药你就都买了带回家去。”

“好的，哥你回去的时候妈妈还好吧？”

“嗯，看起来还好。我以前一直觉得妈太操劳，容易得病。”江秋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看来，可能一直在劳动，她身体反而没有太多问题，就是老太快了，还有一些风湿。”

“哥你就放心吧，我回家一定会带妈去做体检，药也会都买回去。等暑假快结束时，我再回去一趟，药吃完了就给补上。”

“就这么办吧。你回家前我会转账给你。”

快餐很快就吃完了，江冬把快餐盒跟一次性筷子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江秋把罐子微微举了起来，江冬伸出自己的啤酒碰了一下罐子，大喝了一口。啤酒买的时候是冰的，现在喝还是能起到一些消暑的效果。

“苏姐没有来玩吗？”

“嗯。”

“也是，这个房子太热了。阁楼安静是安静，就是太晒了，热得要死。”

江秋没有说话，他踢动转椅，把书桌上的风扇提了过来，放在床上，让风向对着江冬。

“哥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妈妈没吃药的呢？你问的话，妈妈不会说没有吃的吧。”

“我查了她的抽屉。”

“哈？你翻她抽屉了？”

“嗯。”江冬说，“就是电视机柜下的那个抽屉。妈买什么东西，超市的收据啊买药的收据什么的，都会放在那个抽屉里。”

“哦，原来是这样，我也应该想到的。”江冬搔了搔头，扭了两下脖子。

“我检查了那些收据，比春节时候没有多多少。就是一些超市买东西的收据，水电费的，医院看病买药的收据，然后就没有了，只有在小药店买的止痛药的收据。医院拿药，收据肯定会在的，她每个月底喜欢记账，会一张一张拿出来看。”

“这样啊。”江冬很佩服哥哥的细心。妈妈在月底的时候会把抽屉里的收据啊什么的拿出来盘点，拿一个本子记账。这个他其实也见过，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过呢？最初的印象，妈妈是拿小凳子在茶几上记账，自己在客厅看电视吧。恍惚间，妈妈就戴上了老花镜了，自己也已二十好几。

“你去我抽屉里看看，那个手机给你。”

“哦。”

江冬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了抽屉，里面是一个iPhone。江秋移动了下位置，方便自己吹风扇。江冬把iPhone拿了出来，开始拆包装盒。

“这个给我的？”

“拿去吧，你送了台手机给我，我是你哥，当然要还你一个。你手上那个，屏幕都裂了，就不用再凑合了。”

“谢谢哥，不过这个也太贵了吧？”

“上一代的，没那么贵，但也足够你用了。”

江冬很高兴，他拆开自己的手机，把芯片取了出来，发现不知道怎么插进新手机里。江秋走了过来，把啤酒放书桌上，帮他装新手机。

“其实，我跟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她说了她现在舍不得用钱，想攒钱给你结婚用。”江冬插不上手，就坐到了江秋的床上，啤酒还没有喝完。

“她还跟我说，如果我工作了，也不要大手大脚，看能不能攒些钱，先帮你结婚，我年纪小能不能晚些。我说那是当然的，等你和苏姐结婚了，我再找女朋友也来得及，大不了晚点结婚，男人应该先拼事业！”

“妈想多了。”江秋没有回头，“很快……很快咱们就不会缺钱了。你也没必要说不找，遇到好女孩了，一样可以谈，好女孩还是有的。”

“其实我也觉得咱们很快就不缺钱了，哈哈。我打听了下，我这个专业毕业的师兄师姐们都进了证劵公司或是银行，收入都蛮不错的，住也一般都有公司宿舍，能省不少房租，公积金什么的也都有，好像还很高。”

“那就好。将来你要多照顾和关心妈妈。从小到大你也知道，妈妈一直只要咱们过得好就好。她是不会向咱们提什么要求的，她有什么事情的话，需要咱们主动去观察主动去发现，你还要再细心些。”

“好的。”江冬一口答应。你给我一个值得作为榜样的哥哥，我也一定会努力还你一个优秀的弟弟。至于给妈妈找老伴的事情，还是等工作后再和哥哥商量吧。

“你暑假打算打工？”

“是啊，都找好了，帮导师做点事情，有钱的。晚上我就去图书馆，里面有免费的冷气，环境也特别安静。”

“考试没问题吧，钱没你学业重要，有我。”

“这个我懂，成绩没问题。奖学金我肯定是拿得到的！”

“篮球还在打吗？身体没问题吧。”

“早上起来打会儿，身体比你好多了，哈哈。啊，这……这是什么？”江冬在床上坐久了，想换个姿势的时候手一按，按到一束毛一样的东西，因为和床单颜色比较近，之前没有发现。江冬把它抓在手里，发现是一束黑灰杂色的长发。

“啊，这是什么？怎么是头发？谁的啊？苏姐的？她头发怎么都这样了？”

“什么？”江秋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哦，那个啊，那是公司搞活动时的道具，是假发。那个用的人嫌脏就请我把它拿回家洗一下，这应该是那会儿掉了一点下来，你扔了吧。”

“哦。”江冬把假发丢进垃圾桶。

“手机好了，你试试。”

江冬接过哥哥递过来的手机，屏幕很漂亮，手感果然也很好。

“很好很强大，谢谢哥。”

“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把充电器也带上。软件应用你自己回学校在电脑上去下载吧，公车上注意下扒手，别丢了。暑假记得回去带妈去做体检，一定要买药。”

“我记得了。”江冬在试手机的时候，有短信进来了，是班长在找他，有事情想要跟他商量，江冬回了短信。

“哥学校有点事，我就先走了。放心吧手机不会丢的，我去给你把两罐啤酒放水里了啊。”江秋没有说话，举了一下剩余的啤酒，江冬也朝他举了一下，一饮而尽。

江冬把iPhone和充电器放好，去了楼顶。楼顶有个小露台，露台上面有水龙头，平时江秋早晨洗漱都在这里。一条铁丝上，晾着江秋黑色的衣服和裤子。

差不多都是黑色，是不容易显旧吧。江冬想着，拿哥哥的塑料桶接了小半桶水，把啤酒放了进去，然后把水桶提回了房间。

“哥我走了啊。”

“嗯。”

江冬放下水桶后，带上门出去了，楼道间响起他下楼的脚步声。

江秋站起身，走到门前把门锁好。然后他转身到垃圾桶旁把那束假发捡了出来，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把它点燃。